浮生若夢

不知道我原本想說的東西有沒有表現出來，就當做一個笑話也無妨
反正這一開始只是發洩文（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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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翰已經不記得自己和他的同伴們經過了多少次的戰鬥、多少次的絕望，但每當他想起人們的悲傷、歡笑、憤怒……乃至對他們的祝福，約翰總是能夠振作起來，帶領著同伴跨過深淵、斬殺敵人，賦予人們希望。

　　約翰的職業很特別，他是個勇者。

　　他是個稱職的勇者，謙虛而不自卑，自信而不自負，聰明靈活、身手矯健，就像陽光，是個令人嚮往、敬佩、親近的存在，他的大義凜然正是同伴們最欣賞的，約翰就好像是神的兒子，一切美好的特質都在他身上卻又讓人無法嫉妒起來。

　　沉默的劍士肯對他低下自己高傲的頭顱，神祕的占星師可放棄一切的榮華富貴跟著勇者踏上旅程，恣意的盜賊收斂起自己叛逆的心靈……這些人成為了約翰的同伴，可以把自己的後背交予對方的同伴，他們從不後悔和約翰一起去討伐魔王，相反的，他們認為自己很幸運能認識到約翰，至少他們覺得自己短短的人生因這段經歷而變得豐富精采，便不枉此生了。

　　「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約翰舉起手中的劍，指天大喊，一時間，士氣提高了不少。

　　攻打著魔王的左右手──魔將軍的堡壘，為保守家園，平時連殺人都不敢的人民和訓練有素的軍人一起大力揮舞著手中的武器，不停的殺向魔族，前面的死了，便踏上他的屍體繼續前進，血染紅了大地，也不知那是魔族還是人類的的血。

　　並沒有奇幻小說裡神奇的魔法師和絢爛的魔法，有的只是染血的刀劍和遍地的屍體，戰鬥的人民並沒有約翰所謂的正義，卻有著比約翰更堅定、更純粹的心，他們戰鬥只為了妻兒、只為了活著。

　　同伴在外面與其他魔族戰鬥，約翰在堡壘中找到魔將軍，臉上充滿堅定的正義，他輕撫著已變成紅色的寶劍，對眼前的敵人說：「投降吧！邪惡終不勝正義，罪惡終究會被制裁，你們贏不了的！」

　　魔將軍似是聽見什麼玩笑話，開始大笑了起來，連帶身上的黑色盔甲輕顫著，他諷道：「你又是怎麼知道人類就是正義的，我們就是邪惡的？嗯？」

　　憤怒爬上約翰的心頭，他握緊手中的劍，蹙眉大吼：「就憑你們掠奪我們的家園！殺了許許多多的人！使我們家破人亡！」說完也不等對方回答，便提著劍揮向魔將軍。

　　「你以為你們人類就沒對我們做過相同的事嗎！我們幹嘛沒事殺你們！沒事找事幹好玩嗎？」魔將軍擋住約翰的攻擊，隨即又向約翰的右腰掃了過去。

　　往後跳了步，閃過那刀，森森的涼意令約翰頭皮發麻，「哼，說到底還不是你們貪婪的想要我們所生活的這塊大陸。」

　　「你還真以為我們在乎那塊地？」魔將軍覺得好笑，「你說我們殺人類是不對的，那你們殺自己人就是對的囉？」他彎下腰，閃過約翰的劍，同時向前攻擊，頭歪了邊，譏笑：「你們人類還真沒邏輯。」

　　約翰沉默，只是不停的揮著手中的武器，兩人都是高手，但約翰還是略高一籌，不知過了多久，魔將軍手中的刀被約翰打飛，魔將軍更是遍體鱗傷、血流不止，約翰氣喘如牛，持劍指向魔將軍沙啞道：「不管人類自己怎麼樣，你們就是邪惡的……必須死。」

　　「我還真不懂我們哪裡邪惡了，說實話，我才覺得你們人類還比較壞呢。」大概也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恢復了，魔將軍乾脆躺在地上聊天：「貪婪、不可理喻、無理由的殺戮、自傲、不把人當人看……天！你到底是為了什麼戰鬥的？這到底有什麼意義呀？你不覺……咳咳！唉，我快死了，你就回答一下吧！雖然你固執的要命，但你的確是個好對手……」

　　約翰有些複雜的看著魔將軍，他問：「既然你不認為你們是邪惡的，那你們是什麼？」

　　魔將軍有些無奈的看著約翰道：「若不是我快死了我才不會和你回答你呢，嘖，當我是老師嗎？說真的，『善惡』到底是什麼？你們人類又是用什麼東西來評定的？一個人若偷了錢，是壞的，那如果那錢是為了治媽媽的病又如何？咳咳……我愛說話的毛病還真改不了……都要死了……唉，人類，死後再見啦……我努力過了……」

　　說完，便斷氣了，魔將軍屍體的表情是閉眼微笑，原本那受了重傷還嘰嘰喳喳講個不停的魔將軍突然之間安靜下來真有點不習慣，約翰不太懂魔將軍說的「我努力過了」是代表什麼，也不明白為什麼他最後是笑著的，但不妨礙他現在的迷惘。

　　他沈溺在自己的思緒中，連同伴什麼時候進來都不知道，慶祝會甚至以「療傷休息」為理由而拒絕了。

　　這是一個信仰的世界，這裡是神權的社會，真正掌握實權的不是國王，而是大主教。

　　從有記憶的時候，他就生活在教會裡，據說他命中註定要成為勇者，所以訓練和講課是不會少的，有時候，他甚至會在想：他究竟是「勇者」還是「約翰」？人們想要的是「勇者」還是「約翰」？

　　出去遊歷是他最快樂的時光，因為他就在那時結交了許多朋友，那時候的他是作為「約翰」的存在，沒有人管他是不是勇者。

　　善惡的觀念是教會從小灌輸給他的，遊歷時，他發現善與惡之間的界線十分曖昧，甚至可以說沒有，那盜賊同伴曾經說過，以前他和他的家人都是奴隸，有一次，他爸爸因為觸怒了主人而被打死，媽媽則……不提也罷，所以他殺了那主人，之後逃出去遇到了他現在的師父。從前的他無法評價盜賊做的是對是錯，現在倒可以一面笑一面拍著盜賊的肩膀說「做的好」。

　　這樣的轉變若被他從前的導師──大主教發現……那大主教他一定會揪著鬍子，氣的跳上跳下，約翰不禁笑了出來，畫面還真滑稽。

　　「記住，約翰，面對魔族時不要手下留情，他們是罪惡的、是邪惡的，他們和人類不同。」

　　「神造了這世界，賦予萬物生命，每一個靈魂都有存在的意義，不可隨便殺戮。」

　　多麼矛盾的話，一下說要殺魔族，一下說要尊重生命，為了殺魔族就會有戰爭，有了戰爭何來尊重生命？說到底，戰爭中唯一獲利的只有商人罷了。

　　是啊……他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戰鬥？

　　「嗨，約翰，你事情想的如何？」占星師披著斗篷，走到約翰旁邊坐下，手指輕撫小草，抬頭望星空。

　　約翰看著占星師問：「你為什麼願意跟著我呢？」

　　占星師笑了笑：「因為你可以讓人民得到希望。」

　　約翰煩躁的搔頭，金燦燦的頭髮瞬間變成鳥巢：「噢，少來了，他們只是因為我是『勇者』這個人，但『約翰』這個人能為他們做什麼？」

　　「勇者給與希望，約翰斬殺敵人，他們要的只是如此。」

　　「那你說的希望又是什麼？戰爭能得到什麼希望？」他嘟囔：「有的只是無盡的死亡。」

　　占星師道：「有開始就有結束，人們圖的只是早點結束戰爭，你就可以做到。」

　　「我？」約翰笑，「殺死魔王就可以結束戰爭嗎？」

　　「對呀。」

　　「那是不是殺死大主教也可以？」約翰笑道。

　　占星師打趣道：「或許你可以試試喔。」

　　「嘿，別鬧了。」約翰嘻嘻笑，「不過為什麼要和魔族戰爭？又為什麼要說魔族是邪惡的？別給我搬教會那套。」

　　占星師恢復他那高深莫測的模樣道：「人類和魔族自幾百年前就積怨已深，總要有個開口發洩，那就是戰爭，但就像你說的，戰爭會帶來死亡，雙方都承受不了這樣的代價，如果是同族戰爭到還好，簽個和平盟約就好了，但異族就不一樣了，這就牽扯到各種問題，雙方都驕傲的不願低頭，你若殺死了其中一個首領，對兩族都好。至於魔族是邪惡的這問題很簡單，就只是個發動戰爭的藉口，至少後人看歷史的時候是認為前人勇猛的把邪惡打倒，順便教育他們邪不勝正，剛好道德教育的問題也解決了，一舉三得。」他拍拍約翰的肩：「好啦，接著你就自己慢慢想吧，我要去睡覺了。」

　　約翰道了句晚安，便望著星空，繼續想著。

　　只要殺死其中一個首領嗎？

　　身為勇者的他，殺死魔王是為了正義；那麼身為約翰的他，殺死魔王是為了……

　　摩浮西曆一千五百三十二年，三月二十一日，勇者約翰進入魔王的所在地，也於當日殺死了魔王──維特大陸傳奇史。

　　倒在地上的魔王看著同樣在地上的約翰，他問：「你為了什麼而戰的？正義？人類？」

　　約翰嘿嘿笑：「正義什麼的只是狗屁，我只是個卑鄙自私又護短的普通人類，真正的大義我可做不來，我既然只是人類，當然是護著他們，說到底，我打倒你何嘗不是為了結束戰爭，早日恢復成自由之身呢？」

　　魔王笑：「你那句，我喜歡。不過和你不同，我可是要好好睡個覺了……呵……這次誰也沒法吵醒我了……」

　　魔王最後的表情和魔將軍一樣，他們都露出了微笑，他們已明瞭了戰爭終將結束，他們的責任也結束了，不敢說長久的未來，但近期不會有無謂的犧牲了，兩族的人們都會回歸家園，有些人會因家人的死亡而痛哭，有些人會因家人團聚而歡笑，兩族都會繼續延續下去，一代死，一代生。

　　「邪最終不勝正，金髮的勇者用它的寶劍打敗了魔王，帶回了他摯愛的情人……」吟詩遊人撥弄著豎琴，輕聲歌唱。

　　金髮男人站在一旁聽著，直到曲終才丟了幾枚銅幣，吟詩遊人皺眉似是有些不滿他的小氣，金髮男人露出陽光般的笑容道：「相信我，伙計，我只有打敗魔王，並沒有什麼情人。」

　　吟詩遊人一愣，金髮男人沒等他反應過來便腳底抹油快速溜走。

　　邪不勝正嗎？金髮男人……喔不，約翰一笑，反正自己已經是自由之身了，哪天也來當個「邪惡的大魔王」玩玩吧。

　　　　　　　　　　　　　　　　　　　　　　　　　　　　　 Fin.